更新时间:2025-10-31 04:02:24
事情得从1978年那个万圣节夜晚说起。《月光光心慌慌》(Halloween 1978)之所以成为不朽经典,不仅因为它定义了砍杀片这一类型,更因为它懂得如何用电影语言说话。卡朋特用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框架——受害者、搜索者、见证者与无法杀死的恶灵——却编织出一张无法挣脱的命运之网。但最耐人寻味的,是片中那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:小男孩正在观看霍华德·霍克斯1951年的《怪人》。这绝非偶然。通过这个小小的电视画面,卡朋特完成了一次跨越时空的致敬,也为我们指出了一个在主流影史叙事中若隐若现的身影。

在杜鲁门主义出台四年后,霍克斯交出了一份惊人的答卷——《怪人》(The Thing From Another World 1951)。这部表面上讲述科学家在南极对抗外星植物的B级片,骨子里却是一部精心包装的意识形态宣言。那个近乎不死的外星怪物,活脱脱就是冷战对手的化身。在霍克斯的价值体系里,剥离了人性、情感与欲望的"进步",无异于一种邪恶。他要捍卫的,是一套建立在人类本能、兄弟情谊与专业分工之上的保守主义价值观。

但霍克斯的价值远不止于冷战宣言。当我们将目光转向《哈泰利!》(Hatari! 1962),看到的是一幅完全不同的图景。这部被《电影手册》奉为年度十佳的作品,将"诗意生活流"发挥到了极致。影片讲述一群在非洲捕捉野生动物的糙汉,由约翰·韦恩领衔。霍克斯歌颂的并非野蛮征服,而是专业技艺、团队协作与冒险中建立的情谊。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男性乌托邦——一个由顶尖专业人士组成的"霍克斯共同体"。
当然,纯粹的阳刚世界难免单调。霍克斯的智慧在此显现:他引入了小象和宠物豹作为调剂,更安排了一位能与男性并肩作战的"霍克斯女郎"。这使他的保守主义在当时的右翼光谱中显得格外特别。说来有趣,"约翰·韦恩才死了几年,美国就国将不国了!"这句玩笑话,倒真说中了霍克斯-韦恩所代表的那种坦荡、专业、在秩序中寻求冒险的美国精神,在今日文化图景中的缺席。

霍克斯最广为人知的可能是《星期五女郎》(His Girl Friday 1940)等神经喜剧,这使他的后期杰作在某种程度上被主流影史轻慢。为什么?或许因为他太全能了——喜剧、西部片、黑色电影、歌舞片、冒险片,他样样精通,反而让评论界无从下标签。但法国新浪潮的小子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价值。特吕弗、戈达尔将他奉为"作者导演"的典范——一个能在好莱坞工业齿轮中顽强刻下个人印记的匠人。

重看《怪人》的结局,人类虽然战胜了外星怪物,但恐惧依然被冰封在极地,伺机而动。这仿佛是霍克斯留给我们的隐喻:真正的保守,不是固步自封,而是清楚地知道哪些价值值得守护,哪些威胁必须警惕。在电影日益被IP、算法和政治正确捆绑的今天,霍克斯这样的导演几乎绝迹。我们缺少的,不是敢于表态的导演,而是能像他那样,将复杂的立场融入纯粹的类型片愉悦中,用专业的手法讲好一个故事,并在其中捍卫一种不令人反感、反而充满生命力的价值观的导演。
他或许是个保守派,但他守护的花园里,允许野性生长,也欢迎女性与宠物豹的闯入——这片危险而迷人的花园,正是我们今日电影世界里,一片日渐荒芜的景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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